[三国/丕司马]还你 09
友友们我更新了！
终于写到我最爱的哭哭丕！伏惟圣朝以泪治天下（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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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L市进入隆冬，刚下过一场大雪，建安学院以大片仿古建筑为主体，红瓦覆新雪，檐牙缀冰凌，一下子回到了千年前。
曹丕今天考最后一门，女朋友甄洛在教室外等他，大四没有考试，她等他考完一起去吃饭。
甄洛是大四表演系的系花，他们每个周末都去看电影和舞台剧，学习前辈的经验。没课的时候，就躺在家里的沙发上对读剧本，打发时间。甄洛性格很好，对曹丕那些离奇、狗血、激情、无情的脑洞总是耐心倾听，为仙妖鬼怪的故事失眠，为爱而不得的故事神伤。他喜欢她吗？当然。谁会不喜欢，漂亮，温婉，聪明，又崇拜自己，简直没有比她更适合当女友的人选了。
“今年雪灾太严重了，回家好多趟火车都不开了。”甄洛低头玩手机，新做的指甲片上猫眼闪亮。
“要不留下来吧，去我家过年。”曹丕给她倒热红酒。
甄洛摇摇头，“我才刚签了大魏，这时候去你家过年，要是被拍到肯定会被网上说闲话。”
“顾虑那么多，你还不是照样和我谈恋爱。”
“你是你，和你家不一样，我不想让别人说我和你在一起是为了搭上大魏的资源。”
“好吧。”曹丕不强求。
甄洛刷着微博，突然倒吸一口气，“子桓，我可能真回不了家了……”
一星期前市郊的山区发生山体滑坡，山脚数十户房屋被大雪压塌，森林深处还有一个正在拍摄的剧组，来不及避险，全员被困。
曹丕点开视频，白色大雪像滚滚浓烟一般扑过来，画面很浑浊，折断的枝桠和树干半截埋在雪里，穿着亮色搜救服的人在废墟里穿梭，镜头不住抖动，看得人头晕发慌。
幸运的是，没有人员伤亡，包括那个被困山中的剧组，也都救出来了。不幸的是，由于房子和道路被雪压塌，后续重建工程需要时间，因此途经滑坡地点的道路都被封锁了起来，甄洛的老家恰巧就在那个方向。
“听说遇灾的还有一个剧组，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毕竟和自己是同行，甄洛面露忧色，颦颦动人，“剧组叫《风林火山》，你听说过吗？”
“没有。”曹丕摇摇头。“回不去也没办法，先在家里住着吧。”
雪实在太大，两人吃完饭，无处可去，决定回公寓消磨午后时光。
窗外下着茫茫大雪，室内春意溶溶，茶几上煮着咖啡，咕嘟咕嘟，冒着氤氲热气。甄洛斜倚在沙发上读剧本，秀丽黑发铺泻一地，膝盖搭着长绒毯子，像一只品种名贵的猫。年后她要进组，是曹操从袁绍手上竞得的新标的。袁绍的心思已不在文娱行业，手头的好项目还剩不少，便顺水推舟送便宜竹马人情，把项目转移给曹操——当然，这是袁绍的看法，曹操只当他是走投无路，断臂求生。
甄洛在这部片子里演女主，演员表里排头番，发挥空间却有限。神女惊鸿一现，皑皑山上雪，皎皎云间月，靠一张脸登场，再靠一张脸谢幕，给观众洗眼睛来的。
她本人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如今电影圈是曹操的天下，她才刚毕业，以后有的是机会磨炼演技，刚出道就能演大魏的片子，已经是别人羡慕不来的运气了。
曹丕坐在一旁看书，甄洛给他的咖啡加糖，方糖和薄瓷杯底撞出清脆响声，叮叮叮叮叮，活泼而疏落。地毯很软，暖气烧得很旺，不远处的市郊大雪封山，他们这里，被温暖团团包围。
几个月前，他在房间里看书，身边也有一个读剧本的人。
没有地毯，没有咖啡，管道年久失修，暖气聊胜于无。桌子下放着吃完的外卖，他们靠石头剪刀布决定谁下楼扔。
男人在纸上画火柴人，他凑上去看：“你还要帮编剧捋本啊，真辛苦。”
对方白他一眼，“我还分到导演的活呢。”
“哇，权倾朝野，一手遮天啊。那你是不是还改词，加戏，换场？”
男人冷笑，“是啊，剧组我说了算，看导演不爽就让他滚。”
“师兄，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签公司了，就你这可怕的控制欲，没人带得动你……”
曹丕猛地站起来，撞翻了咖啡，他冲到门口，室外的冷空气狠狠拍过来，曹丕抖了一下。
甄洛被他吓一跳，“子桓，怎么了？”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孙子兵法？你一点都不像会打仗的样子。”
——“要是像，演起来还有什么挑战性。”
甄洛担忧地看过来，曹丕站在玄关处，嘴唇血色尽失，被撞翻的咖啡还在往下滴，在地毯上留下一滩深色污渍。
“到底发生什么了，子桓？”
曹丕没有回答她，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怎么会想不起来。
他怎么能想不起来。
那时候，司马懿手里的剧本就叫《风林火山》。
曹丕失魂落魄地走回房间，穿上大衣，扣子扣错了两次，双手不住颤抖，恐惧快要把他侵吞了。
“抱歉阿甄，我出去一趟。”曹丕匆匆道别，走到门口，又回头，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说。他对她安抚地笑了笑，转身扎进风雪中。
雪霁天晴，楼下的雪地像洒了金粉，闪着细碎的亮光。
曹丕已经三个月没来过这里了。三个月前他在门口拍了许久的门，没有人回答。过了很久他才意识到，司马懿已经离开了，没有留下半句道别。
是啊，他们什么关系也不是，他甚至没有他的联系方式，除了知道他叫司马懿，学表演，是他的同校师兄以外，他对他什么都不了解。
谁规定离开要跟一个萍水相逢的师弟道别呢？
可曹丕还是为这落差感到难过，明明前几天他们还一起吃了饭，看了一部烂片，你一言我一语地吐槽，自己又在他家里赖到天黑。明明一切都很正常，他怎么能这样。
三个月后，他又站到这扇门前。
曹丕僵立着，拳头捏紧又松开，迟迟没有敲门。他怕听到的依然只有空落落的回响。
雪在他身上化开，雪水沿着发丝一缕缕淌下来。
门从里面打开了。
“曹丕？”门后的人看上去十分惊讶，“怎么是你？”
声音的源头在下方，曹丕循着声音往下看，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好冷，进来说吧。”司马懿说。
房间里并没有比外面暖和多少，还是冷，冷得连呼吸都一抽一抽的疼，冷得骨头缝都结了冰。
“没想到你会再来。我以为是我室友，他答应今天来给我做饭。”司马推着轮子回到桌前。
“你……室友？”曹丕艰难地送着气，眼前这一幕太触目惊心，不亚于晴天霹雳，让他像被掐住命门，某个刹那几乎快死过去。
“之前的室友，现在他搬出去了。”
房间还是三个月前他熟悉的陈设，最讨厌的房间，讨厌的暖气，讨厌的人。
“你的腿……”曹丕僵着身体，快哭出来了。
司马一看他的反应，总算知道为何他见到自己会如此反常了，连忙解释：“你误会了，就是膝盖轻微冻伤，在雪地埋太久了。放心，没断呢。”
他一个人住，陈群怕他行动不便，不知道从哪搞来一把轮椅给他代步，方便是方便，就是看上去凄惨得很，难怪曹丕要误会。
“……”曹丕对他的玩笑话并不买账，身体崩溃似的瘫软下来，眼圈却红了。
所谓劫后余生，莫过于此了。
他在司马身前蹲下来，手掌贴上他的膝盖，掌心滚烫，像两个小火炉。“为什么不在医院多呆几天？你那个剧组还有没有良心，让你一个人……”
司马苦笑，发生这种意外，剧组自己都一脑门子官司，哪还有闲工夫关照他。
“我呆着干什么，医院人来人往，不是更触景伤情。”
“你可以找我。”曹丕哽了哽。
司马停顿了一下，轻轻叹息一声，没有作答。
曹丕无数次想，如果再见面，自己会用什么尖酸刻薄的语言去刺这个傲慢自私的混蛋，一声不吭就消失，以为长得好看点就可以为所欲为，玩弄纯情少男的感情。可当一对冰凉的膝盖骨硌着掌心时，曹丕突然什么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心底有个声音在拉着他往深海里坠——你喜欢他，曹子桓，你喜欢他。
“疼不疼？”
腿上传来轻微的颤栗，司马低头去探查，青年却不愿别人看见自己的狼狈似的，把脸埋进他膝盖里，像鼹鼠一样拱了拱，把他的膝盖当成温暖的巢穴。
他在哭吗？
司马不知如何回答他。
膝盖间的动静越来越大，青年的肩膀不住颤抖，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酸意在胸中慢慢膨胀开，司马生出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心里有根绷了许久的弦，“啪——”一声，断掉了。
他叹了一口气，把手搭到青年头上，轻快地弹了一下，“别哭，不疼。”
曹丕僵了一下，而下一秒，温热的液体浸湿了他的膝盖。
“以后别再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戏了，好不好？”
曹丕双手环上司马的腰，他刚才丢了大脸，在罪魁祸首面前，把三个月的怨气哭了个干净。眼下，弃妇已成过往，那个骄矜傲慢的大少爷又回来了。
“知道你就在那个雪崩遇难的剧组里时，我根本不会思考了，只想快点来见你，找到你。你开门，看到你坐在轮椅上时，我的心脏都不会跳了……真的，师兄，你能明白那种感受吗？我好怕，怕你出事，怕你真的不能走路了，我很在意你，师兄，我喜欢你。”曹丕仰着头，有些不好意思，耳尖爬上一抹红，眼睛里神采奕奕。
司马由他搂着，听他絮絮叨叨地抱怨自己不告而别对他的纯情少男心造成多大的打击。
曹丕不是没想过动用大魏的人脉去找司马，但那样未免太劳师动众，郭嘉知道了又要笑话他。而且，他尚不知道司马为什么那么排斥和大魏有瓜葛，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万一又不开心了怎么办。
“跟我在一起吧，师兄。我会给你最好的资源。”曹丕吸吸鼻子，这次他不再闪躲，眼神坚定，带着笃定而无畏的锋芒。
面对青年突如其来的告白，司马沉默了片刻。“我这次出去，知道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真相。”他缓缓开口。
曹丕突然忐忑起来。
他预感的没有错，下一句，司马说：“你居然是曹操的儿子。”
司马别过头，不去看青年苍白的脸色。他很累了，声带虚浮：“曹丕，我们注定不是一路人。你并不喜欢我，你只是在和自己的新鲜感、好奇心较劲儿。如果我变成你爸公司里那些人其中的一个，你还会像你说的那样喜欢我吗？”
全身血液瞬间凝固，曹丕的脸顿时褪尽血色，虽然司马懿只说了两句话，却让他如堕冰窟。
而下一秒，那个人用更狠的一击，对一段初初萌蘖的感情宣判了死刑。
——“别再来找我了。”
雪已经停了，暮色四合，寒气丝丝缕缕地渗进骨头。
曹丕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司马懿家中出来的，他走在回去的路上，突然想起甄洛还在家里等他的信儿。
他打电话给甄洛，“喂，阿甄。”
“对不起，不能陪你过年了。”
其实从家里离开时他内心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只不过害怕再次扑空，卑劣地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可现在不行了，曹丕无法欺骗自己，他完了，他在司马懿身上，彻底完了。
“我们分手吧。”
这一天，L市大雪纷飞，十九岁的曹丕，在同一天，体验到了两回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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